“这,这下算是玩脱了吗?”
“大概。”
————
在水之都里,绝星塔可算得上是最神奇的人造风景了。不仅在外观与材质上采用了数百年前相当古旧的设计,据说其建造年代也已经是距今一百年之久。更重要的是,它还有许许多多的神奇之处。
比如说尽管水之都已经融入了大量现代建筑,它仍旧是整个都市里最高的。
而且传说站在绝星塔顶,能够看到最完整最明亮的全天星图。
当然这都是传说,绝星塔从现代建筑学的角度看早就是危楼一栋,而且不用近看都能发现这东西在掉渣。过不了十几年大概它就会自然倒掉了吧?——几乎每个看到它的人,心中都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想法。
为了保护历史遗迹,水之都以它为中心专门划定了一大块广场,并且建造围墙以禁止闲人入内,还会派专人来二十四小时看守。从事实上讲,这东西早就没有什么人可以登上去了。
不过,如果是现在这个情况的话……
“绸,你的视力怎么样?”
“我想,还好。”
“那就拜托你看一下外面了……呼啊。”
“嗯。”
要死了,绝对要死了。云帆大口呼吸着空气,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肺里有充盈的感觉,该不会是这建筑太高所以空气都稀薄起来了吧……诸如此类的古怪念头都已经在他脑袋里不停打转。
这塔实际上也就几十米高。
在下面某个隐秘的紧急用广播室里做出了让自己也感觉要后悔一辈子的丢脸宣言之后,云帆只好转身拼命飞奔,背着绸不停地往绝星塔上面爬,从下面看到它的高度时云帆就有点虚了,没想到真的爬上来比想象中的要难这么多。
前几层的话,还权当欣赏一下古代遗迹里的风景,完全石砌的旋梯和除了窗口外没有任何多余空间的设计,的确有种勇闯魔王城般浓重的时代感。
不过毕竟是背着东西,到了最后的几层说得难听一点就真的是用四肢爬也不为过。
“绮苑这家伙……肯定是算计好了……吧!”
即使呼吸困难,云帆也要使用一些气息来诅咒绮苑。很明显,他自己不可能会想出这样让自己受罪的计划……
“外面有人么?”
“没看到。”
云帆没想到在城里折腾了这么久,绸居然没有什么埋怨他的意思。毕竟关于绮苑的黑心想法,云帆从听到开始就决定为了小孩子的教育而不和她说,不过要是换做云帆自己,肯定已经很不耐烦了。
——明明那时候说了要离开,那么干干脆脆离开不就好了?
按着胸口,云帆默默地低下了头。
外面的夜空似乎很晴朗,月光沿着绸探头出去的窗口,居然照遍了整个塔顶的空间,这种微弱的自然光在现在显得比夜里的台灯要好看得多了。
——现在的话,休息一下也无妨吧。毕竟都是凡胎肉身,再怎么惹怒他们,跑过来也需要时间的。
云帆抬起头。塔顶的空间意外地不算宽广,除了从里面也能看出的尖顶和开得更大的窗户与下面不同外,只有这个超长旋梯的终点处有一个大概可以放下一张双人床的空间,墙角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废旧武器,好像曾经有人武装驻守在这里的样子。如果有人在这里住的话,是不是感觉也挺不错呢?——想着这些的云帆,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了。
好困,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什么的。
不管外面形势多么严峻,都想要小睡一下,云帆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迟钝到无解了。做出那样的绑架宣言,不说王子会怎么做,光是绮岚赶到也要让云帆先脱一层皮,还不一定会就此罢手……
然而这些都是可以想见的事情。
这些天来一直让云帆感到困惑和疲乏的,却是别的,是某些埋藏在心中很久,却怎么也想不通的……
自从来到水之都,云帆经历了很多以前想都想不到的大风大浪,即使作为一个实际上的旁观者,他也有幸窥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在卷入这场风暴之中后,所表现出的各种各样的意志。
不管是学生们的,还是某些大人的。
虽然这与云帆来到这里的初衷根本没什么关系,他本来也没有想要多认真地考虑这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不过,他所看见的这一切,似乎都在向他不停地施加着无形的压力。甚至现在他都感觉得到,有一个声音正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轻轻地问着——
“你在做什么?”
云帆清楚,自己没有做什么。
他一直都在看着,看着所有事情发生,即使想要做些什么,也一定会被郑重地回绝,会被这样暗示道——“这是与你无关的事”。
而他自己的表现,也只不过是配合他们——“这不关我的事啊”。
想要很轻松地上学,想要了解有关于毁灭了自己过去的那场灾厄的一切,除此以外,云帆根本没有想要被卷入这场不论正确还是错误的争斗之中。
可他也清楚,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
他应该在远离了这里的某个地方,悠哉地睡着大头觉才对。
而不是为了保护一个根本没怎么交流过的小女孩而累死累活地登上了塔顶。
“这算是我,爱管闲事……吗?”
是从哪一刻开始,发现自己渐渐放不了手了?
又是从哪一刻开始,自己握住了她们的手呢?
笨头笨脑的人,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凡事都要讲求逻辑,那么现在这个情形,云帆应该是陷入深刻的矛盾之中。当然,这怎么可能呢,因为即使感觉到矛盾的锐利,在心中更深刻的地方,坚定的意志仍旧指引着他,不管前路多么复杂,仍旧在指引着他。
“为……什么?”
“哎?”
听到了绸的声音,云帆抬起头来,迎着满月近乎耀眼的光芒,他看向她。
“为什么,要,那样说?”
“你是说,我对绮岚所说的那些?”
“嗯”——绸点了点头。
即使表情依旧僵硬,她的心里肯定也是担心着的。
因为绮岚,是一直照顾着她,一直担心着她,最喜欢她,也是她最喜欢的人。
意外地,虽然这件事情的始末仍旧没个头绪,各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惹人烦,然而云帆却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些奇妙的东西。如果真的如绮苑所说,她们两人之间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故事”,那么之后也一定要拜读一下了。
——原来这所有复杂的故事,却是被这么简单纯粹的感情牵引着。
那么,自己这边也不能犹豫什么了。
果然,虽然对需要智力的事情超级不擅长,但是总感觉在某一方面,云帆有了些小小的,真的是小小的信心。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了,想要获得改变这一切的勇气,没有这点信心怎么行呢。
于是云帆这样回答道。
“那个笨女人,我只不过是骗她一下而已。”
“明明那么在乎你,却这么简单就相信我,把你交给我了,是她不好吧?”
——也不由自主地,显露出淡淡的笑容。
“到了,这里就是万恶之源所在的地方啊。”
大部分学生都在奔跑着,天空中回荡着的尽是不堪入耳的词汇,于是风缘选择了去维护革命军的秩序,所以能够以旁人无法企及的高速降落在绝星塔前广场上的,只有不久前还兵刃相向的宿敌两人。
果不其然,刚一落地云莲就这样说道。
“是呢,而且还是个摇摆在道德边缘的准犯罪者呢。”
绮岚也立即附和,不过论怒气值,肯定是她更高一些,从云莲的角度看去,这还是她第一次拜见化身为气息骇人凌厉的女鬼的原初中部学生会长——老实说,云莲有点被吓到了。
冰与火凝结而成的翅膀散落开来,两人向着绝星塔的塔顶望去。
“这么久的时间,如果他要躲起来,肯定是在塔顶。”
云莲集中注意力,但是,却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情况。假如有什么东西在动,那么她就可以百分之百确认有人在上面,然而她没有捕捉到类似的活动,贸然冲上那么高的地方,浪费的体力就相当多了。
正当她思考着的时候,绮岚却从她身边消失了。
虽然一点气息都没感觉到这点连云莲自己都觉得有些大意,但是心里乱糟糟的现在,发生什么疏失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绮岚已经做不了什么,现在,就先不要管她了。
“小帆……你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是像之前那样所想的——即使他没有来支持云莲的革命,而选择了观望,那样都没有让云莲的意志有什么动摇。她知道,云帆是什么样的人,就算稍稍显露出软弱的一面,她也不会有更多责备。
然而——
“这个举动,难道……你想要阻止我?”
毫无疑问,他所做的事情只是在扰乱革命前进的计划。
他不惜用那种方式,也要让这燃烧着的革命烈焰灭熄。
仅仅是这一点,就让云莲感觉到有股怒火在熊熊燃烧着。
因为即使过去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哪怕一次——她也没有想象过这样的情形。想象过有朝一日,那个凡事都认同她,一直陪她说话,并且也默默跟随着她的那个孩子……
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背叛了她,和她的正义。
眼前的广场上,一个人的影子也没有,空空荡荡的。
云莲的手在颤抖。
来这里之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她的心中,就像是被大水冲刷过无数回那样,也只剩下了孤单的自己。
……说到底,目的只有一个。
只要把这个不懂得逃命的龙神做掉就可以了。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想必最终的舆论也会完全倒向这边。
这个都市,也就不会再成为【水之都】,而是,所有人的梦想都能够承载,完全由人而不是土地或者是龙神来主宰的——这样自由的地方。
云莲,她是如此坚信着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云帆先生。”
“总之你先冷静些,你的声音吓到绸了好吗?”
绮岚的失踪是有原因的。
她的口袋里,装着一个绮苑特意留给她的收信器。它的作用比较特殊,不过,自从几个月前开始她就随身携带着。它的功能和只能打电话的手机差不多,不同的是它不能从自己这边往外打,不过耐超低温,而且十分轻便。
本来它也可以并入通信网络,和其他人交谈,也就是说只要往这个收信器里像打电话一样打进去就可以的。之前她在体育馆里,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东西的响动。
不过,绮岚所知道的,拥有这个号码的只有绮苑一个人,所以当收信器发出信号,她就离开云莲,找到没人的地方,没有过多犹豫地就接了——绮苑所信任的人,不用一只手都可以数得完。
“区区一个罪犯不值得我同情,只要你立刻把绸还给我,就可以死痛快些。”
“我怎么做才能活下来啊!”
“是呢,离开绸一千万公里就可以活下去了。”
“我没有氧气就活不下去的好吗!”
一千万公里从哪里数都已经不在地球的大气圈里面了,就凭小小的云帆是无法生存在宇宙的恶劣环境中,绮岚没有好心到让云帆活下去。
“那么,遗言还可以留下一句。”
“这么快就死刑了?不是,这根本不是我的意思,是绮苑让我这么干的!”
——
好像搬出绮苑这一点相当有效,绮岚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总之,希望你也能劝劝她。刚才在体育场里面,你们虽然打得那么激烈,但是我一喊你们就会停下,说明你们还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是可以和解的啊?”
云帆的说法倒也有一定道理,只是,这只不过是在特殊的情况下而已。绮岚自己非常清楚,如果云莲是能够被简单说服的人,那么今时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战斗出现了。
是因为认识那个曾经关系很好的云莲,是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云莲,所以云帆才能天真地这么说——绮岚,是这样想着的。
“云帆先生,你的行为太愚蠢了。现在我没有阻止云莲同学的方法,你和绸都没办法跑掉的,为什么不离开!”
所以,争辩关于云莲的事情是没意义的,当务之急,是必须让绸离开水之都这个危险的地方。
“这是……”
然而对于云帆来说,这不是他出的主意。
那时让绸留下来的……
“你明明说过的,你会带绸离开的!”
“所以都说了是……”
“关她什么事!”
似乎云帆想要再次使用绮苑的名义,但意外地,绮岚这次根本就没有任何恐惧,反倒是没有把绮苑放在眼里的样子,突然上下顺序颠倒的情况让云帆也慌了手脚。
“我……”
“你逃掉不就行了,我不是说过了吗?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说我就可以给。为什么还要理她,她除了骗你到这里还做了什么!”
过于激动的绮岚,似乎已经口不择言了。
她恨不得让绝星塔现在就飞起来,载着两人去她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骗我?”
云帆也注意到了。
因为是关乎自己未来的话,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
“对啊,能让你就这样上学什么的全是谎话!再怎么天真也要有个限度,不管是什么学校,以什么身份插班,中途入学都要考试的你不懂吗?”
“呃!”
这一下彻底戳到了云帆的痛处,考试是什么,某种神经毒素吗?
——总之要考试的话,基本上和死路没什么区别了。
——绮岚所说的大概就是所谓的真相,就算是当初傻得天真的自己,也并没有把来这里上学当做主要的来由,所以细节上有所忽略也在所难免……而且从一开始指望着从天上掉下烤肉饼就是不现实的。
刚刚接到包裹时觉得这可能是某种新型诈骗之类的感觉,好像也在这一刻成真了的样子,该怎么说好呢。“我们只不过是想让你成为绸的安定剂,然后就这样过一辈子,什么【天劫】的真相也无所谓,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没钱的话你也没有回去的能力——只要绸能够恢复就可以了,你的死活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真是可怜!”
还要补一刀。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绮岚所说的事情,从云帆的角度看起来应该是很毒辣很过分了。说好的约定了的条件,结果一个也实现不了?先前绮苑所说的那些玩笑话似的东西,就是他们掌握了的所谓真相吗?
然后,现在革命也发生了,云帆被骗到这里,现在反倒是无路可走了。
开什么玩笑,你们难道都是在骗我,因为你们自私的要求而玩弄我的人生吗?黑色的东西从心中的某个部位蔓延开来,愤怒的感情席卷全身,连理性也开始渐渐丧失——
——什么的,怎么可能。
云帆一瞬间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毕竟是他受骗了。不管绮岚所说的是否是真相,她已经是这个态度,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招来了偏见和嘲笑,至今人家还对自己的智商感到遗憾不已——从对话里面来看,似乎是这样子的。
嘲笑他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才发觉。
嘲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愚蠢得不得了的行为。
然而,云帆并没有放纵那一刻的任性,从这点来看,他或许在某个方面有着小小的才华也说不定。
因为,刚才的那个地方,本来自己应该怒不可遏地大喊大叫,咒骂着欺骗了他的人。既然绮岚自己都这么承认,遭受骂名什么的想必她也做好了准备,发泄自己的心情也并无不妥。
不过,这么做可不行。
对面的绮岚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正因为太多的烦恼和压力,才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出了点莫名其妙的话,也没办法责怪她什么,肯定也是因为太过急切所以才不分轻重地乱说。
想要心里最重要的人脱离险境,这是人之常情。
可一旦绮岚都自暴自弃起来,这个局面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革命军后续的部队会跟进,他们可不管云帆的入学与否,在绮苑赶到之前,城市中像样的战力已不多,只有绮岚能阻止他们。
况且不管现在怎么说,都不能够让绸受到伤害。
有些事情,即使放到后面再讲也无所谓吧……
如此下定了决心,云帆握紧了手机。
“……哼,真以为我是蠢货吗,绮岚。”
云帆压低了声音,回忆着绿豆糕登场时的帅气情形。如果绿豆糕没有按照剧情挂掉而是作恶了七年,现在的云莲恐怕会变异成邪恶组织的首领也说不定——然而就算是嘴上邪恶的组织,暗地里所做的也一定是惩恶扬善的事情吧。
“……云帆先生,什……”
“只不过稍稍说了几句,你就把真相和盘托出了,真是笨蛋女人啊。”
“我,我笨?”
似乎绮岚没有适应云帆突然的转变,没办法,是装出来的加上演技拙劣,和原来想必的差距本来就很大。不过,云帆感觉到绮岚没能认清这个情况。
所以演技依然有效。
“正因为识破了你们的计谋,我才借这个机会绑架绸的,你以为我傻到会折回来想办法救你?当然是准备最后一次威胁你,否则就撕票了。”
“你怎么敢!”
“刀都抵在她脖子上……你说敢不敢?”
“……把刀放下,我……”
绮岚的语气有些紧张,哇,云帆蓦然感觉自己才华横溢。一切都照自己设计发展的感觉的确美妙,虽然有些不明就里就是了。
不过旁边的绸似乎有点小紧张,她也能感觉到现在的诡异氛围吗?
“我跟你说,我这人没什么别的,就是喜欢钱。本来打算绑架了绸之后要上好大一笔的,只可惜,你们现在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了。”
“怎么可能,我,我有钱的啊,多少都会给的!”
“说得轻松,我要的钱多到能吓死你。”
“你说!多少都可以!”
总觉得这入戏的速度有点不太正常呢?罢了,反正还在剧本范围之内,我还真是天才呢,不如……云帆渐渐显露出险恶的心思,鼓足勇气大声道。
“我要能一次全款付清市区内一套三室两厅的钱!怎么样,吓到你没有!”
“……”
哎,怎么了?难道真是被吓到了,不会吧?
云帆有点后悔一开始就要这么大价钱。
“……喂,这钱你承受不起吗,罢了,离市区远一点也可以。”
“……”
这戏还在演着啊绮岚小姐,命呢,绸的命你不要啦?
“……哼,连这样的钱都没见过?穷人就是穷人,那先首付怎么样啊?”
“……”
云帆的脸上流下了冷汗,该死的,这是不是张口张得太大搞到绮岚都害怕了?也是呢,如果这样一次绑架就能要到那么多钱直接实现人生一个重大理想的话,且不说之后会遭到各种追捕,接下来的人生也要变得索然无味了。
先不说这个,这戏演不下去了!
本来还对自己的演技蛮有信心的说,这个该怎么处理啊,冷场了导演!
“……”
总感觉听到对面有些颤抖的声音,云帆后悔了起来,该说成是两室一厅的比较好吧,要不对绮岚的经济压力也太大了。而绸还在不解地看着这边——金钱的世界就是这么罪恶,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呢,云帆用目光示意道。
“……不行,已经忍不住了,云帆先生……呵呵呵呵……哈哈……”
原来你是在忍着不笑啊!
难道失败了,不不,怎么可能,我是要成为影帝的男人,根本不可能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都骗不过,云帆如此暗下决心继续推动剧情。
“反正你看起来也没钱的样子,不过现在必须得阻止革命完成才行!只要你能先替我挡下往绝星塔这边冲过来的学生,事成之后赎金也可以折上打七折!”
“那么绸怎么办?云莲同学可就在绝星塔外哦?”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啊,你只要做好你要做的事情就够了,至于这边……
“还说怎么办,肯定是我来……”
“——肯定是由你来保护呢,云帆先生。”
……你抢我台词?
不过,云帆所听到的声音里,意外地已经扫去了最开始的紧张,不安和冲动。现在仿佛,那个一直可靠的,学生会长模样的绮岚,出现在了话筒的对面。
这,这是为什么啊?她是那种走到绝路之后会爆发的类型?
“总觉得,还在纠结着某些事情的我,真的是个麻烦的笨蛋女人呢。”
绮岚的话语里,已经多了丝丝暖意,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了。
“还,还会自嘲的吗?”
总感觉跟之前有些不对,为什么她突然变成这样子了?这可是绑架犯和家属的通话,为什么现在变得越来越不严肃了?
“如果这就是云帆先生想要我做的事情,那么我也就只好照做了呢?因为绸还在你手里,我只能听你吩咐了啊。”
哦——要的就是这个嘛!
云帆盘算着,只要能用绸这件事让绮岚怒火中烧,然后在被要挟的状态下将怒火发泄到赶过来的革命军身上,也许就能够度过难关。之后的话,那肯定是跪下磕头也没办法解决的情况了,那也没办法——
只能先磕上一百个看看情况了。
“没,没错!你不卖力点,绸的命就没有了!”
“好的好的,我会的。那么,绸就拜托你了呢,云帆先生——我相信你哦。”
“——哼,哼,你相信我有什么用,我手里的刀可听不见。”
可是,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大概是自己神经质了吧?
云帆没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我决定了,云帆先生。”
“……哎?”
“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来考虑一下我们的未来吧。”
……
…………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帆没太听得懂,但是,总感觉手机屏幕好烫。
一般绑架的时候,讨价还价的两边会有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展开么?
“总,总之赎金你必须要付,讨价还价的话……就不给你打折了!”
“不,我想好了,有更好的支付方法呢。”
“那,那是啥?”
“谁知道呢,不过,说是分期付款好呢……还是说……”
这已经不是在演戏了吧?云帆左思右想,虽然说最初的目的只是让绮岚不要和王子正面冲突,阻挡住到来的学生们便好,只是这下变得不知所云起来了。
……应该,还没露馅吧?
“……等下再说,到时候肯定会找你要的!”
“……也好,等解决了一切,再回来考虑也不迟呢。”
所以,现在这些细枝末节先放在一边,革命还在继续,齿轮还在转动。时间没有停止,当然——
绮岚的身旁,默默地走出一个人,单薄的身影。那人看上去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只有环绕在身周的亮色闪电,营造着危险的气氛。
“没和云莲大人在一起么?也罢,反正其他的事情也搞定了。”
她举起手来,绮岚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在集结着。
“风缘同学么?还真是不凑巧啊。”
相对的两人,心中早已有了默契,因为立场不同而争斗——这就是必然。
常有人说,历史如同洪流无法阻挡,如同齿轮转动般紧紧咬合。
然而,此时的云帆和绮岚,也已经默默下定决心。
——它必须停下,必须破碎,必须以新的姿态重生,只有如此才能拯救,才能让所有人乃至这个城市本身逃脱——从相互漠视和仇恨的锁链中。
因冲动所驱进的齿轮啊,你必须,在此被我——
被我们,阻止你的步伐。
“……你们说的,我不太懂。”
放下手机,绸立刻插话进来,因为提到了有关她的话题,而且很危险的样子。
“我也不懂啊。”
总感觉到后面莫名其妙的,似乎是向着剧本,但是又有些微妙的,甚至某些决定性的不同——当然,以云帆的智力,暂时还是无从察觉这些的。
不过。
“下面怎么样了?”
“一动不动。”
似乎绸从刚才开始就像雕像般注视着下面,即使和云帆说话也不移动视线,这的确是云帆怎么做也做不来的。不过,她说下面的某个……或者是某群人一动不动,是个什么意思啊?
“能说得详细点么?”
“太黑,不是很清楚。”
……在这里不能指望她么?没办法,云帆决定亲自上阵,不要看他半夜学习是那么刻苦,其实大部分时间是在用脑而不是用眼。
总之先小小地探个头往下看——刚这么做,云帆就后悔了。
因为他不知道,下面所站的那个人,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终于……动了啊。”
那上面有人,不仅如此,还能够看得到……
云莲的身上燃起火焰,那显现出深紫色的不祥光芒,将周围的景色都照得恐怖起来。鬼气凌厉的火焰,把她也变得不似人形。
——那究竟是在燃烧着什么,才能产生出来的光辉呢?
“荧惑……之光……哎。”
果然是这样吗——云帆感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那火焰,比自己记忆中的,要强大百倍千倍不止。
几天之前自己就有这样不祥的预感,当绮苑把戒指交给他的时候,她是否就已经看到会有这样的时刻到来呢……虽然,两人的地位与立场已经不再是能够相互争斗的情况,可又有谁能料到,曾经诞生的,联系这两人的缘——是如此的强大。
——在这里,如果想要保护绸的话,想要让一切都顺利进行下去的话,我就不得不……与那个人战斗吗?
与王子——与小莲战斗吗!
云帆感觉到自己的颤抖。
不仅是因为实力的差距——他,并不想这样子。
“……绸,能帮我找个武器吗?对,就在那个成堆的里面——最好是把重武器,剑啊枪啊什么的。”
可是如果连这点觉悟都做不出来,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别想了。
至少要让她没有上到塔顶的能力,就必须以打败她为前提,只要她还能动,就绝不会停止向目标前进。云帆明白,他所认识的那个小莲,未尝一败。
“这个,有点重。”
云帆转过头去,绸的小手握住了一个东西——那是,双手重剑的剑柄。凭她娇弱的身躯是做不到的吧,他自己走过去,费好大力气才把这把重剑从武器堆里面抽出来。
虽然看起来有些锈了,但好歹是铁做的,比空手要强不少。
“谢啦,你很能干呢。”
绸点了点头,然后自觉地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而云帆则是费劲地把剑举起挥了几下,总算,这几年的锻炼还没白费。
只有做好最坏的准备,利用已知的一切来面对这次的战斗了。虽然不知道自己脑中残存的知识有没有效果,但是,这已经不是能挑三拣四的时候。
“——星海之苍龙,月之流火——”
哦,对了,还有这个呢。
云帆想起来了,拿出了一直放在口袋里面的戒指。
这东西到底是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含义,云帆已经不太记得了,不过,这是绮苑和绮岚准备给他的力量——用来与云莲战斗的力量。
可以引发奇迹的星之力。
“星之力那么强大,我却没有,实在是太亏了。”
拿着吧,云帆把它戴在手上,如果,自己已然落败——
那说不定还要指望它,能带来什么奇迹呢。
——降于吾身,全力破敌!
“来了!”
云帆翻上窗口,那里的石头只有不到一只脚那么长,加上下面看起来是悬崖一般的情景还配合着高处的寒风,总让人觉得有些胆寒。
可是——
一个全身被火焰包裹,展开了火之羽翼的身影,正在从万丈深崖之底冲上来!
身影越来越清晰,这样下去只有几十米高的绝星塔不久就会被爬完,到时候绸就会无路可躲——连上来都这么快,怎么可能和她再次拉开距离。
“切!”
云帆咬紧牙关,纵身一跃。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普通人,这么跳下去必然会死,虽然质量和下落的速度没什么绝对关系,但是从感觉上来说,手里多拿了一把那么重的剑,掉在地下应该会死的更难看一些。
不过,只要能够接触到火焰,云帆就可以有下一步的举动了。
因为,他所认识的那个云莲——
锵!
强烈的撞击爆发在两人之间,四目相对的同时,两人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放松。看不出对面有什么动摇,但是云帆这边手上真的是很疼,过了很久,连武器的使用方法都已经渐渐被淡忘了,或许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不过,如果是云莲的话,面对这么孱弱的攻击,根本就不会闪躲,而是会堂堂正正地迎上。面对如此不堪一击的对手,连这点花招都要用就不再是正直的行为了。在减缓了冲力的同时——
这也就给了云帆,使用月之火的机会。
“出来,月之火!”
不等云帆呼唤,察觉到火焰味道的月之火脱体而出。尽管冒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但是通过燃烧云莲的火焰,月之火的体积一瞬间就成千百倍地被放大了。
瞬间,云帆也利用月之火连成了一道光环,虽然比起云莲的翅膀要丑上太多,但是它也有着一些减缓下落——虽然不是飞行——的能力。相对地,被月之火持续燃烧的羽翼必须要云莲用自己的力量去填补,否则她自己也会直接掉下来。
扑灭月之火的手段,除了等它燃尽是没有的。
然而一旦停止火焰供应并等待月之火燃尽,那就已经摔死了。
所以,现在也只有——
“这是被你算计了吗?”
“谁知道呢!”
简短的对话听不出什么情感,但是,云帆最初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两人在降落着,缓缓地。
离绸所在的绝星塔顶,越来越远。
“云帆,是你小子说要给我拖延时间的,到时候可千万别赖在我头上啊。”
经历了一些波折,差点就被强塞儿童票的绮苑,终于坐上了回程的列车。
不过,这也比预计的要晚上三十分钟,也就是说,云帆的任务又要增加三十分钟了。即使是绮苑,能够把特权发挥到极致做到现在这步,也已是极限了。
“他一个人能做到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都说得那么详细了,就算是他那样的笨蛋也应该能搞懂吧。”
如果谁对绮苑说云帆能侵入体育场的播音系统,那绮苑肯定是当场把那人踢断一条腿。智力的鸿沟填不回来的,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只是把体育场的专线号码告诉了云帆而已。
只要能通过某个地方的广播室,连接到学校的中央广播,从某个很远的地方遥控另一个地方的广播是可能的,只是需要一个专线号码而已。不巧的是,这整个天穹学园都与当年的绮苑有着莫大关联,知道一两个专线也只是喝杯茶的事情。
从现在传来的情报来看,形势不妙。
但是,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只要这一次的计划成功,就可以一劳永逸——倒也不是这么说呢。”
征服与反征服,革命与反革命,这个循环必须要在某一天被切断。
否则它们所指向的,都只会是难以融化的深仇大恨而已。
所以,为了水之都,不,是为了所有都市的未来——
绮苑宁可相信云帆……在这里,投下巨大的赌注。
——只不过多了三十分钟,是你小子的话,应该能做得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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